副總統呂秀蓮談失聯合國紀

(本報訊)呂副總統秀蓮女士今天上午在總統府主持「副總統談失聯合國紀」記者會,與現場媒體朋友一起回顧台灣與聯合國的關係,希望在政府積極推動以台灣名義加入聯合國的現在,經由回憶過往、進而惕勵未來,共同努力,早日完成加入聯合國的歷史使命。
  副總統致詞內容全文為:
  36年前的今天,中華民國被排除在聯合國之外,昨天,我們看到陳總統在府前點燃聖火,昨天是聯合國成立紀念日,1945年聯合國創立,今天是中華民國失聯合國日,但是大家似乎把這天淡忘掉,我覺得有必要在我們要加入聯合國的此時,同時來回顧當年是怎麼失去聯合國,從中有沒有得到一些啟示?在短時間內,從國史館借到「中華民國與聯合國史料」這本書,昨天我漏夜整理出一些相關資料,想要讓大家簡單回憶,這是在第26屆聯大時,中華民國所派聯合國代表團的照片;這張是當時的代表、也是外交部長在聯合國發表退出聯合國的宣言後,步出聯合國的歷史鏡頭,從這本書裡面臨時掃瞄出來給大家做個引言。
  我想跟大家一起回顧,這是長達22年的歷史紀錄,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在北京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簡稱PRC,把中華民國(ROC)推翻,很快的,周恩來立即向聯合國要求排除ROC在聯合國的權利。1950年開始,一直到1971年,前後22年的時間,分做兩個階段,在聯合國針對中國代表權問題進行不同的角力戰。第一階段,1950年首先由蘇聯在安理會提議要排除ROC的安理會席次,當時安理會反對,蘇聯憤怒的退出安理會,接著在聯合國大會成立7國委員會,研究的結果是把這個問題擱置下來。緊接著,1951年,泰國也提出把中國代表權問題緩議的案子,1952年一直到1960年,美國接著年年提出中國代表權的問題「緩議」,所以可以說從1951到1960年,中華民國在聯合國的代表權問題,以「緩議」案的方式一直擱置下來,但是1961年以後,情勢漸漸的轉變,主要原因之一是1961年,因為中國支持外蒙加入聯合國,當時先總統蔣介石先生認為外蒙古是中華民國固有的領土,所以堅決反對外蒙加入聯合國,因此蘇聯也就相對的針對美國支持的非洲茅利塔尼亞以及其他非洲國家的入會案進行杯葛,甚至行使否決權。這樣就變成一個中華民國在聯合國代表權的案子突然形成一個美蘇較量的新局面,蘇聯當然繼續提出「排除ROC、迎接PRC」,美國為了要有效保護ROC,就提出中國代表權的問題是一個重大問題,根據聯合國憲章第18條的規定,除非有出席會員3分之2的同意,不能成案。所以,以重要問題的程序案來保護ROC,這是從1961到1970年,一直都是用這樣的策略。換言之,在1960年以前,是用「緩議案」來擱置這個案子,1960年以後,美國用重要問題的程序案、必須有3分之2的同意來保護ROC。1966年,義大利等國提出,說這個問題非常嚴肅敏感,要成立一個研究委員會,此案提出,當時的先總統蔣公非常不滿,揚言要退出聯合國,美國加以勸阻,到了1970年的時候,因為加拿大、義大利及很多重要國家陸續跟台灣的ROC斷交,而承認北京的PRC,局勢明顯轉變。這時美國提出重要問題案,過去中國是透過蘇聯提案,到了1970年,由非洲的阿爾巴尼亞提案,阿爾巴尼亞案第一次出現兩票逆差,也就是支持PRC的比支持ROC的還要多,不過因為美國提出重要問題案,因此勉強保住ROC。而1970年11月24日,先總統蔣中正電示外交部長魏道明,指示:如果跟美國商討明年處理代表權問題時,我對漢賊不兩立的政策絕難改變,料想匪共亦必如此,無論兩個中國或一中一台之謀略,皆是枉費不成。這是我目前找到最明確證明當時蔣介石先生用漢賊不兩立政策明示對聯合國的立場。而且他料想匪共亦必如此,他認為中國也是主張一個中國,不會接受兩個中國或者一中一台,換句話講,國共都是用一個中國互相角力,也互相穩住他們的情勢。但是我們要看的是,關鍵的1971年,也就是36年前,我很詳細地列出一連串的事件來證明時不我予,1971年2月25日尼克森總統發表世局之文,正式提出兩個中國的構想,表示要維持ROC在聯合國的地位,但是也歡迎PRC加入;3月27日國務卿羅吉斯發表外交政策,將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並列,並強調要跟PRC建立正常化的關係,歡迎雙方加入聯合國;4月,美國首度派乒乓隊訪問中國,所謂「乒乓外交」,受到中國的熱烈歡迎;接著尼克森總統宣布放寬對PRC的貿易限制,美國國務院也發表台澎地位未決,催促兩岸來談判、解決爭論;緊接著,美國總統派Robert Murphy來台,遊說蔣介石先生接受雙重代表權,當時還保證ROC在安理會的地位沒有問題;但是到那年夏天,7月9日國家安全顧問季辛吉秘密訪問北京,接著,7月15日,他訪問北京回來,尼克森總統明確宣布隔年要訪問中國,同一天,阿爾巴尼亞向聯合國提出排除ROC歡迎PRC,當時我國內用語叫做「排我納匪案」,美國國務卿羅吉斯特別告訴當時的駐美大使沈建宏,我們必須準備放棄安理會,原先是說,美國願意保住中華民國安理會的席位,但是情勢逆轉,美國明確說安理會也保不住了,只保住會籍;7月23日當時的行政院副院長蔣經國跟美國駐台大使馬康偉進行會談,馬康偉曉以大義,告知情勢如此,蔣經國副院長起先也堅持漢賊不兩立,經過馬康偉的說明之後,最後他說他瞭解並同意還是優先確保中華民國在聯合國的代表權,安理會的問題以後再談,至少出現一點彈性。緊接著8月2日,羅吉斯發表聲明,不反對PRC加入,但也不同意將中華民國排除,至於中華民國在安理會的代表權問題,他說聯合國大會再來討論;8月17日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後來當選美國總統、同時也是現任總統的父親喬治布希,他向聯合國提出中國在聯合國代表權的備忘錄,主張兩個中國,建議採取雙重代表權;9月6日,尼克森總統記者會正式宣布安理會應該交給PRC;9月18日,總統府秘書長黃少谷電示外交部長周書楷,如果美案沒有通過而阿爾巴尼亞案通過,那我們要準備斷然退會,等一下會有當時的原文給大家看。
  第26屆聯合國大會是9月21日開幕。剛剛所講的關鍵性的1971年從2月一直下來,美國總統、國務卿先後的發言,還有乒乓外交、季辛吉的訪問中國大陸等等,以及美國先後派墨菲、馬康偉等跟國民黨政府傳遞的訊息都指出,情勢完全逆轉,對中華民國非常不利。聯合國9月21日開幕,第二天總務委員會開會的時候,美國駐聯合國代表布希提出「重要問題案」及「雙重代表權」兩案,不過稍微修正了,過去是中華民國繼續維持留在聯合國並讓PRC加入的這個案子,兩者都是重要問題案,但是那年情勢逆轉,他說要歡迎PRC入會一案只要與會會員2/1同意即可,不過要排除POC還是重要問題案,需要2/3同意,那時中共大聲反對,說只要ROC留在那裡,PRC就拒絕入會,因為情勢對中國非常有利,漢賊不兩立,原來由蔣介石主張,換過來變成北京當局在主張,立意要把中華民國全部排除出去,趕盡殺絕。在聯大的辯論期間,當時聯合國只有131個國家,但有116國發言,可見發言非常激烈,在關鍵的時刻,美國總統尼克森再度宣布,確定要訪問中國,而這個時候,季辛吉也從中國再訪問回來,這樣的訊息,自然是雪上加霜。接著10月18日到25日這一週,聯大全體會議審議中國代表權案,前後有8項提案與修正案,有74個國家發言,這裡面我發現最有趣的是沙烏地阿拉伯的代表在聯合國提出對這個問題的立場,在這本書上唯一看到有提到台灣人民,就是沙烏地阿拉伯的代表,而且非常令人值得重視的是,他提到聯合國應該考慮到台灣島的人民,他說「the People On Island of Taiwan」,他認為在台灣島上的人民應該用公投投票的方式,就下面三種作一項選擇,他提到,第一、要建立主權獨立之中立國;第二、與PRC組成邦聯;第三、與PRC組成聯邦。在「聯大26」這本書上我找到這樣的資料,事實上以前我在推動聯合國的時候,我看到全文非常感動,聽說沙烏地阿拉伯的代表會作這樣的主張與陳隆志教授有一定的關係,這一部分你們去採訪他,因為他當時是台獨聯盟的外交部部長,對於推動加入聯合國,他真的是身先士卒,做了很多的工作,必須給他高度的肯定與感謝。這一連串下來,最後的結論,就是36年前的今天,以時差來講是晚上,所以我提前和大家回憶,就是10月25日最後的表決,美國所提出的,要排除中華民國是一個重要問題案,票數為54:59,第一次沒有過半,大勢已去,周書楷得到國內指示,發表一篇聲明,然後宣告退出聯合國,這是歷史性,也是中華民國第二次最黑暗的時候,第一次應該是1949年10月1日被PRC推翻,從聯合國撤退則是第二次。
  接著,阿爾巴尼亞提案,以76:35的票數,通過所謂的2758號的決議,過去大家對2758號決議不太瞭解,現在大家已經瞭解,2758號決議,是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合法代表,也是安理會的常任理事國,事實上2758號決議文沒有出現中華民國,它是把蔣介石的代表立即排除,更沒有提到台灣,2758號決議文沒有提到任何台灣兩個字,所以不能用來解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也不能說這個2758號決議文確定PRC代表台灣。最近大家比較瞭解,也因為周書楷已經宣布退出聯合國,而阿爾巴尼亞案第一次出現76:35的懸殊比數,美國想要提出的雙重代表權根本提都不必提,所以就此結束。
  以上,就是36年前的今天發生在聯合國大廈的事情,國人大概、或者完全不知道,或記憶非常模糊,我覺得有必要透過今天的記者會說明。今天下午,我將陪同陳總統會去參觀外交部舉辦的一個聯合國展覽會,我不知道這個聯合國展覽會有哪些展覽,因為我也還沒去看,不過我想,大家應該還有一點印象,在我們退出聯合國這麼久以後,第一個很認真致力重回聯合國的應該是我,事實上是1991年根據我這本「縱橫50年」的紀錄,有些記憶我自己也有些淡忘了,因為先是聯合國通過,讓南韓與北韓可以同時入會,那是在6月間的事情,南韓與北韓經過15年,終於獲得中共的同意加入聯合國,我就立即想到說,韓國可以,為什麼我們台灣從來沒有想到要加入聯合國,大概於此同時,國民黨籍的立法委員黃主文也在立法院提案,要求行政院要立即申請重返聯合國,後來執政黨一片譁然,最後在6月15日提議建議政府於適當時機以中華民國名義重返聯合國,我覺得這個太迂緩了,而且好像也只此提案,後來沒有見到任何的行動,我就想不如自己來採取行動,所以我就發起加入聯合國的運動,當時實在也不知道要怎麼做起,只想到說總要去敲鑼打鼓,芝麻應該為台灣開門,所以就有一個文宣-「聯合國應該為台灣開大門」,這樣一個文宣「THE UN SHALL OPEN ITS DOOR FOR TAIWAN」,這樣一個中英文對照,這個文宣我們印製好,同時緊急募款,募到5000元美金,已經很不簡單了,就在紐約時報首次刊登這樣的廣告,後來漸漸引起注意,當然還有很多的過程不及詳述,特別要講的是當時我登廣告,徵求願意和我到聯合國去作宣達,當時有50個人一起去參加,當時我也和民進黨主席黃信介說,是不是民進黨一起去,黃主席說選舉到了,我太忙管不了那麼多,最後推派謝長廷先生代表民進黨與我同行。那時候外交部說,加入聯合國是自取其辱,講這句話的正是現在的蔣孝嚴先生,他的阿公錯誤的決策,昧於國際情勢,把聯合國會籍丟掉了,當我認為應該積極再推動加入聯合國的時候,他說自取其辱,後來在輿論的壓力之下,才勉強與謝長廷先生展開電視辯論。謝先生在電視上說他有去聯合國,且邀請我參加,原委是我組團在先,我邀請黃主席,黃主席推派謝長廷先生跟我一道同行,不過因為我先去打點,所以外交部的辯論就由謝先生代表參與,讓他一炮而紅,過程是這樣的。
  到1993年我當選立法委員,外交部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敷衍了,所以才比較積極的重視,而我要講的是1993年2月我成立台灣加入聯合國的促成會,在立法院正式提案政府應該在聯大開幕前的適當時機,向聯合國的秘書長提出正式入會申請,以孚全民厚望,獲得立法院全院通過,時間是1993年的2月份。外交部在壓力下也勉強開出3年之內成案的支票。各位媒體朋友,1993年,現在是2007年,前後間隔14年,不但外交部跳票,整個政府也遲至今年,陳水扁總統首度以總統的名義正式申請加入聯合國,這中間崎嶇拖延了14年,這是歷史的一部份,我在今天提醒大家注意,立法院院會在1993年就通過我的提案,外交部也承諾3年之內成案,這張支票實在是透支太久了,所以今年推動加入聯合國的運動,當然是政府的政策,我想以此來作個補充。
  時間的關係,我不再申論,我想表達的是:第一點,台灣與聯合國事實上沒有關連,剛講的那一段歷史,1945年10月24日聯合國成立的時候,在中國的中華民國政府是創始會員國,中華民國政府後來撤退到台灣,在1971年的10月25日被聯合國排除,或者主動退出,我想這中間反映了在過去的22年當中,聯合國成為美蘇兩大集團角力的場所,而打中國代表權牌是非常地明顯。過去美國都全力來維護ROC的代表權,現在的處境則不太一樣;第二點,我特別花時間跟大家回憶關鍵性的1971年的變局,很顯明的是,當國際情勢不斷逆轉的時候,在台灣的主政者居然昧於情勢,堅持漢賊不兩立,而坐失聯合國的席次,這個歷史的錯誤與重大的政治責任,國人必須看清楚,而且要痛定思痛,所謂錯誤的決策比貪污還可怕,我想這個例子是最好的解釋。期勉2008年角逐總統的兩位候選人一定要記取失去聯合國的教訓,要花更多的時間來瞭解台灣與中華民國的關係,中華民國與聯合國的關係,以及未來如何處理台灣與中華民國的關係,如何有效完成台灣加入聯合國的歷史使命,不要停留在口號,不要再繼續流於民粹,這是非常專業、非常嚴肅的政治課題以及歷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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