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母李錦燕女士生平事略】

本基金會創辦人黃越綏老師令慈於5月22日去世,6月1日火化家祭,未發訃聞及公祭,承蒙好友及大家的關懷,感謝於心,本會早年創立之初也是黃老太夫人全力支持與捐助,在此基金會將黃李錦燕老夫人生平事蹟一併刊載。
【黃母李錦燕女士生平事略】

  黃母李錦燕女士,學名德華(1920年6月8日-2008年5月22日)享年八十九歲。
  母親出生在中國福建泉州惠安獺堀海邊的富家,其祖父李巷乃是個曾在海邊解衣掩披漂流女裸屍,受蔭恩報而傳奇發跡的人物,其商船遍及漳州、泉州、福州及台灣。
  母親九歲喪父與其母李曾玉培女士(是黃家子孫最感恩並莫齒難忘的外祖母)相依為命,但由於受祖父、伯輩等長輩之寵愛,幾乎沒有受到刻板重男輕女或孤女寡母的差別待遇。
  母親畢業於福建廈門女高,其知書達禮允文允武的性格,想必部份是源自母系的基因,母親的祖先曾中舉人,而外祖父秀才出身,母舅則是響應孫文革命剪髮辮、辦學堂…,母親年輕時更因刺繡女紅出色不但代表閩南區域參加上海商會展並獲獎;記得小時候家裡從緞被上的鴛鴦、龍鳳到子女小枕頭上的花花草草,從繪圖臨摩到作品完成,幾乎都是出於母親之慈手,甚至有位嘉義朴子劉姓百貨商還聞名要來訂貨。
  由於大時代的變遷,適逢中日戰爭,美日兩軍日夜轟炸,死傷人數無以計數,當時勇敢的母親奮不顧身,積極投入戰役區,自願擔任救護工作;幾次與死神均擦身而過且左小腿更因被彈片射傷,導致深層的疤痕終生難以撫平。
  由於當時中國局勢詭異多變,加上國共內戰,人心惶惶深懼淪陷,於是在外祖母的首肯之下,母親於1945年攜在鼓浪嶼出生的長子(越欽)隨父親自廈門回台灣。
  離家背景第一次踏上個完全陌生的台灣,母親被安排落腳的地方是在台南縣麻豆國小任教並兼翻譯,後調職新營,西國民小學,從此黃家小孩自長女(越綏)以下,次子(李越)次女(越靖)三男(越勝)四男(越宏)五男(越超)三女(越慎)均分別出生在新營,母親共生了10胎,其中除一對雙胞貽不幸流產外,存活者共有八位(5男3女),父親一生對母親最感念的就是不但個個子女均能健康平安成長,且在她的辛苦管教下各自成家立業、子孫滿堂。
  母親的生命中有幾次令她很難忘的轉折回憶。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剛從唐山到台灣時不但被社會以「阿山婆」非我族類看待,在婆家不認同及背景文化差異造成的歧視與孤單下,讓她幾度心生去意,但顧及兒子還小而作罷。結果在母親心念一轉後,堅強地面對現實,開始對台灣這塊土地、人民展開搏感情的行動認同, 如果套用政治話語,別人家是「芋仔蕃薯(外省娶本省人)」,而父母親的結合卻是「蕃薯芋仔(本省娶外省人)」。母親常提及,咱家是最沒省籍意識的,因為228時,家裡後院藏了一堆本省和外省的台灣人。
母親敦親睦鄰且關心公益,不但鼓勵父親出來參選民代,自己也動員連署爭取國民政府第一屆省議員的女性永久保障名額(當時鄉下民風保守,女性又缺乏自覺意識,因此只要地方有力人士20人連署可當選,而母親的連署居然超過60人,但後來在父親老師的出面勸退下棄權),相對地就在母親的意志力下,全力輔選讓父親得以無黨籍身份當上里長並連任了兩屆縣議員。
  父親退出政壇後,由於被無端「倒會」損失鉅額,加上與銀龍世伯製藥(胃)廠合作失敗,家計頓時陷入危機,母親不但毫無怨言地改變風光的貴婦生態,放下身段改穿綉花平底鞋投入台灣及新光保險業,後又加入美商勝家公司的外務,經常是跋山涉水,挨家挨戶登門推銷,母親晚年曾不止一次揶揄自己能長壽,可能跟中年那段波動與運動有關。
  母親不論在順境還是困境中,總是能以正面達觀看人生,她雖然有個性但卻是子女們最好的傾聽者,她教育方針雖無邏輯但卻有中心思想,她主張「一枝草一點露,天生我材必有用」,她對子女們或許有期待但卻不會給太多的壓力,因為她認為做人心地善良最重要;對於子女、兒媳及晚輩等,她不論在任何狀況下,從不放棄給予機會和揮灑的空間。
  外祖母於1978年中風去逝,母親之打擊可說是空前未有,為了報答母恩且不忍讓無子嗣的外祖母孤單。於是出殯當天,母親不但不忌諱習俗且破天荒以女兒之身披麻帶孝親自「捧斗」將遺體送上山頭,令不少人側隱並感佩。
  後來中國初開放,母親最掛念的第一件事,就是委託長女從僑居地菲律賓入境廈門尋找李氏親人,後續在李越、越靖、越勝、越宏、越超、越慎弟妹們全體總動員的情況下分批陪伴,不但返鄉起樓建祠,並替外祖母在台撿骨入甕,親送返李氏宗祠安厝,成全了外祖母的心願。
  事實上母親人際關係佳,人緣好,都是一步一腳印的善果。因為她一生都在默默做著扶持弱勢,救濟苦難的慈悲工作。像她可以馬上脫下手上的金戒子交給為兒女湊不出醫藥費的貧農去典當,又常為無錢買棺曝屍的窮戶而捐棺等…可說不勝枚舉,另值得一提的是,母親是顆超級福星,一生牽過百對新人。母親是位行動者,耿直正氣,不虛情假意,更有個寬容的心和度量,其為善更不欲人知,她常感欣慰的是自己一條命到台灣,結果卻認親結友滿天下。
母親性格中的另一特質是「賭性」堅強,子女們經常會開玩笑說:「她的手,有空不是用來打牌就是打小孩」。關於這點她老人家從不諱言,並認為有冒險精神的人都俱有賭性,只要能維持小賭怡情大賭傷神的原則即可。她更不是只准官家放火不准百姓點燈的假權威,因此她既不反對子女們學會打麻將更樂意有人能陪她玩。她和父親晚年住在三芝雙連安養院時,基金會義工陳信宏和黃慈雲夫婦與二女越靖、女婿文哲就每月固定去陪她打。記得她當上「模範母親」時,有人拿這點違反刻板印象的不良嗜好來開她玩笑時,只見母親得意地表示:「模範母親的角色無標準,能一面打好牌又能造就了好子女才真的不容易」,母親可說是女性自主的表率。
  母親是個非常隨和又容易侍候的老人家,葷素不挑且百無禁忌(除了因祈福長子能順利考上聯考,而許願吃早素近50年),5、6年前不幸得了帕金森氏症,長期接受藥物治療,從此肢體統合發生了些障礙,甚至口齒不清等衰退現象,再加上幾次進出淡水馬偕醫院做超音波、X光等檢查,讓她年邁的體力及精神每況愈下。直到今年4月28日突然因身體不適氣喘發燒緊急送進台大,並兩次轉入ICU,後經IRM檢查發現是腺癌,雖經細心照顧與插管搶救,但終究不敵病魔就在離她邁入九十大壽(5月26日)前4天22日(星期四)(農曆4月18壬戌日)上午11點18分仙逝于台大15C01病房,在所有八位子女及媳婦、孫兒女們均到場隨伺在側,結束了母親既堅韌又精彩的一生。
  母親與父親牽手走過68個年頭的婚姻生活,他們彼此個性有相當地的落差,興趣、嗜好、價值觀也未必一致,甚至可說是南轅北轍,且從早到晚,有空就會「鬥嘴鼓」的一對怨偶。但彼此本著少年夫妻老來伴的原則,他們早已將愛情昇華變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缺的靈魂伴侶,如今母親先走了,父親在萬般不捨的哀痛中,不禁悲從心來,不止一次仰天掩面痛哭,聲聲呼喚著「德華!妳放我一人,是袜安怎?」
  親愛的母親!我們因當您的兒女而幸福,同時也以擁有您老人家而為傲,請您放心好走,我們兄弟姊妹會好好照顧父親讓您了無罫礙。(國際單親兒童文教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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