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口交不實，蘋果要賠140萬
【裁判字號】 99,上,35
【裁判日期】 990818
【裁判案由】 損害賠償
【裁判全文】
臺灣高等法院高雄分院民事判決 99年度上字第35號
上 訴 人 丙○○
被上訴人兼
附帶上訴人 甲○○ 住同上
上二人共同
訴訟代理人 黃建雄律師
江順雄律師
黃進祥律師
上訴人兼附
帶被上訴人 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
設台北市內湖區○○○路○段16號2樓
法定代理人 戊○○ 住同上
上訴人兼附
帶被上訴人 乙○○ 住高雄縣林園鄉○○村○○○路255
巷32弄7號
居台北市內湖區○○○路○段16號2樓
丁○○ 住台北市內湖區○○○路○段16號2樓
己○ 住台北市內湖區○○○路○段16號2樓
上四人共同
訴訟代理人 葉銘進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事件，上訴人丙○○；香港商蘋果日
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台灣分公司、乙○○、丁○○、己○，對於
民國98年12月29日臺灣高雄地方法院98年度訴字第1790號第一審
判決分別提起上訴，被上訴人甲○○為附帶上訴，本院於99年8
月4 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關於(一)駁回上訴人丙○○後開第二項之訴；(二)駁回附帶上
訴人甲○○後開第三項之訴；及(三)訴訟費用之裁判，均廢棄。
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乙○○、丁○○、己
○應連帶給付上訴人丙○○新台幣肆拾萬元，及自民國九十八年
五月十九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五計算之利息。
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乙○○、丁○○、己
○應再連帶給付附帶上訴人甲○○新台幣貳拾萬元，及自民國九
十八年五月十九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五計算之利
息。
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應刪除「壹蘋果網路」
上如附件二所示文字、圖片及照片。
上訴人丙○○其餘上訴及擴張之訴、附帶上訴人甲○○其餘附帶
上訴及擴張之訴；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乙
○○、丁○○、己○之上訴，均駁回。
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丙○○負擔百分之三十七，由附帶
上訴人甲○○負擔百分之十七，餘由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
發展有限公司、乙○○、丁○○、己○連帶負擔。
事 實 及 理 由
一、上訴人丙○○及附帶上訴人甲○○主張：上訴人香港商蘋果
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台灣分公司（下稱蘋果日報社）經營
蘋果日報平面媒體，上訴人乙○○、丁○○、己○等3 人為
受僱於蘋果日報社之記者。伊夫妻2 人則在高雄縣開設「宏
恩美語補習班」（下稱系爭補習班）。(一)蘋果日報社於民國
96年6 月23日在蘋果日報Ａ２要聞版刊登「童字條揭淫師」
、「軟軟東西塞我口裡」等聳動之標題，由乙○○、丁○○
及己○等3 人共同具名撰寫「1 名高縣某家美語補習班男教
師，上月底將1 名10歲女童帶到茶水間，以衣服蒙住女童雙
眼後強逼口交，還射精在女童嘴裡」等內容之報導（下稱系
爭報導），其內多引述女童母親之說法，未加以合理查證即
率予報導；(二)蘋果日報社又在同版面刊登2 幅手繪圖片（下
稱系爭圖片），其中1 幅係1 名成年男子面對1 名女童，女
童坐著，頭被該男子以布遮住，另1 幅係該男子正手拉褲鍊
，女童頭上之布掀起，女童表情呈現驚訝狀，以標題「英語
補習班教師涉嫌性侵害時序表」標示，再將女童母親之說法
依時序排列以文字敘述在旁，而足以影射甲○○有性侵害被
害女童之事實；(三)另丁○○於採訪時，僅表示要拍攝伊等所
出示，從系爭補習班監視器錄影帶翻拍之現場照片，未經伊
等同意，竟將伊等一併拍攝入鏡，並僅就拍得照片中伊等之
眼部以馬賽克處理（下稱系爭照片），而加以刊載在同版面
。蘋果日報社之系爭報導搭配系爭圖片及系爭照片一起刊載
，已違反真實陳述、平衡報導之原則，而足使一般社會大眾
誤以為系爭報導所述為真，並得以知悉系爭報導之內容係在
指伊等，對伊等在社會上之評價造成嚴貶損；且伊等之肖像
人格法益亦同時受侵害。爰依民法第184 條第1 項前段、第
185 條第1 項、第188 條第1 項前段及第195 條第1 項之規
定，請求蘋果日報社、乙○○、丁○○、己○（下稱蘋果日
報社等4 人）連帶給付丙○○、甲○○精神慰撫金各新台幣
（下同）150 萬元，及均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
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並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嗣
丙○○、甲○○提起上訴及附帶上訴至本院後，擴張聲明請
求：(一)蘋果日報社應在蘋果日報、中國時報、聯合報、自由
時報之全國版第1 版，以半頁篇幅，刊登如附件1 、3 所示
之道歉啟事一日（標題60級字，內文30級字）；(二)蘋果日報
社應將其在「壹蘋果網路」上蘋果日報內於2007年6 月23日
所刊載如附件2 所示之文字、照片與圖片刪除。
二、上訴人蘋果日報社等4 人則以：系爭報導之內容係由乙○○
所撰寫，至丁○○僅為攝影記者負責拍照，另己○僅協稿撰
寫版面之「專家建議」部分，並未共同撰寫系爭報導，亦與
系爭照片之刊登無涉；而系爭報導係親向已提出刑事告訴之
受害女童母親採訪所撰寫，業經合理查證，並將甲○○、丙
○○之說詞同時刊出，作為平衡報導，尚不可因甲○○事後
獲不起訴處分，即責令伊等負擔共同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
；又系爭報導著重在補教老師性侵學生之「事件」上，而非
針對甲○○、丙○○之「人身」，與公共利益至關要緊，自
應得阻卻違法；況系爭報導內容中完全未提及甲○○或丙○
○之姓名、補習班之名稱或具體地址，而以「男教師」稱之
，顯見系爭報導並無指涉特定人，自無從侵害甲○○或丙○
○之名譽權；再者，系爭照片係於甲○○、丙○○受訪時，
為自清而出示監視器擷取畫面時所拍攝，足見甲○○、丙○
○係「自願投入特定的公共爭議者」或「把自己放置在特定
公共爭議的最前線以便影響該議題之解決者」，應認甲○○
、丙○○為局部性公眾人物，是蘋果日報社於報紙版面使用
系爭照片，加旁佐「教師駁斥」、「補教班教師否認性侵女
學生，並拿出自備的監視器擷取畫面澄清」等文字，連同桌
面甲○○、丙○○所提供用以自清之翻拍照片在內，除可證
明系爭報導之可信度外，亦與甲○○、丙○○之自清是否可
信至關重要，縱未得甲○○、丙○○同意而使用其等之肖像
，亦應認新聞自由之保護優於其等之肖像人格法益；況且，
系爭照片中原告2 人眼部復以馬賽克方式處理，縱使有侵害
其等肖像人格法益之虞，亦難認其情節重大，尚難認有侵權
行為；末者，系爭報導係於96年6 月23日刊載，丙○○、甲
○○迄至上訴後之99年1 月21日、同年4 月20日始擴張請求
蘋果日報社刊登如附件1 、3 所示之道歉啟事及刪除「壹蘋
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照片，其等就此2 部
分之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請求權均已罹於消滅時效等語，資為
抗辯。
三、原審經審理後，判命上訴人蘋果日報社等4 人應連帶給付附
帶上訴人甲○○80萬元，及自98年5 月19日起至清償日止，
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而駁回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
○○其餘請求。上訴人丙○○、蘋果日報社等4 人均不服，
分別提起上訴。被上訴人甲○○亦提起附帶上訴。上訴人丙
○○於本院上訴聲明：(一)原判決不利於丙○○部分廢棄；(二)
上廢棄部分，蘋果日報社等4 人應連帶給付丙○○150 萬元
，及自98年5 月19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
(三)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蘋果日報社等4 人連帶負擔。擴張
聲明：(一)蘋果日報社應在蘋果日報、中國時報、聯合報、自
由時報之全國版第1 版，以半頁篇幅，刊登如附件1 所示之
道歉啟事一日（標題60級字，內文30級字）；(二)蘋果日報社
應將其在「壹蘋果網路」上蘋果日報內於2007年6 月23日所
刊載如附件2 所示之文字、照片與圖片刪除；(三)擴張部分訴
訟費用由蘋果日報社負擔。上訴人蘋果日報社等4 人則於本
院答辯聲明：(一)丙○○之上訴及擴張之訴駁回；(二)第一、二
審訴訟費用由丙○○負擔。上訴聲明：(一)原判決不利於蘋果
日報社等4 人部分廢棄；(二)上廢棄部分，甲○○在第一審之
訴駁回；(三)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甲○○負擔。附帶上訴答
辯聲明：(一)附帶上訴及擴張之訴駁回；(二)訴訟費用由附帶上
訴人負擔。被上訴人甲○○則於本院答辯聲明：(一)蘋果日報
社等4 人之上訴駁回；(二)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蘋果日報社
等4 人負擔。附帶上訴聲明：(一)原判決不利於甲○○部分廢
棄；(二)上廢棄部分，蘋果日報社等4 人應再連帶給付甲○○
70萬元，及自98年5 月19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
利息；(三)第一審及第二審附帶上訴訴訟費用，均由蘋果日報
社等4 人連帶負擔。擴張聲明：(一)蘋果日報社應在蘋果日報
、中國時報、聯合報、自由時報之全國版第1 版，以半頁篇
幅，刊登如附件3 所示之道歉啟事一日（標題60級字，內文
30級字）；(二)蘋果日報社應將其在「壹蘋果網路」上蘋果日
報內於2007年6 月23日所刊載如附件2 所示之文字、照片與
圖片刪除；(三)訴訟費用由蘋果日報社負擔。
四、兩造不爭執事項：
(一)上訴人乙○○、丁○○、己○受僱於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
出版發展有限公司台灣分公司（即蘋果日報社），擔任記者
工作；上訴人丙○○為高雄縣鳳山市○○路122 號「宏恩美
語補習班」（下稱系爭補習班）負責人，其夫即附帶上訴人
甲○○在該補習班擔任美語教師。
(二)96年6 月23日蘋果日報Ａ２要聞版刊登標示為「乙○○、丁
○○、己○/ 高雄報導」，紅字標題為「童字條揭淫師」之
新聞報導，黃字標題為「『軟軟東西塞我口裡』師否認」，
主要內容撰寫「1 名高縣某家美語補習班男教師，上月底將
1 名10歲女童帶到茶水間，以衣服蒙住女童雙眼後強逼口交
，還射精在女童嘴裡」等文詞之報導（即系爭報導）。系爭
報導並未敘述甲○○、丙○○之姓名；就系爭補習班之坐落
地點描述為「高雄縣鳳山市一家美語補習班」。
(三)系爭報導內有丁○○在系爭補習班所拍攝，丙○○、甲○○
站立於桌前，桌上擺放系爭補習班監視器翻拍畫面之照片1
張（即系爭照片），及手繪圖片2 幅（即系爭圖片），其中
1 幅係1 名成年男子面對1 名女童，女童坐著，頭被該男子
以布遮住，另1 幅係該男子正手拉褲鍊，女童頭上之布掀起
，女童表情呈現驚訝狀。系爭照片內甲○○、丙○○之眼眉
部位經馬賽克處理。丁○○將甲○○、丙○○攝入照片，並
未詢問甲○○、丙○○是否同意。
(四)蘋果日報社所架設之「壹蘋果網路」迄至99年8 月4 日本院
言詞辯論終結時止，仍存有如附件2 所示之文字、照片與圖
片，不特定公眾均得閱覽。
(五)系爭報導內所敘述甲○○涉及之妨害性自主案件，業經台灣
高雄地方法院檢察署（下稱高雄地檢署）以97年12月19日96
年度偵字第18281 號為不起訴處分，未經該案告訴人提出再
議，而告確定。
五、兩造爭點：
(一)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所為擴張或追加之訴有無
罹於消滅時效？
(二)上訴人乙○○、丁○○、己○有無以系爭報導（含系爭照片
、系爭圖片），不法侵害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
之名譽權及肖像人格法益？上訴人蘋果日報社是否應與乙○
○、丁○○、己○及不詳姓名繪圖員工負連帶賠償之責？
(三)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請求賠償之精神慰撫金金
額以若干為適當？其等請求上訴人蘋果日報社刊登如附件1
、3 所示之道歉啟事及刪除「壹蘋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
文字、照片與圖片，是否有理由？
六、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所為擴張或追加之訴有無
罹於消滅時效？
(一)刊登如附件1、3所示道歉啟事部分：
1.按因侵權行為所生之損害賠償請求權，自請求權人知有損害
及賠償義務人時起，2 年間不行使而消滅，民法197 條第1
項定有明文。又不法侵害他人之身體、健康、名譽、自由、
信用、隱私、貞操，或不法侵害其他人格法益而情節重大者
，被害人雖非財產上之損害，亦得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其
名譽被侵害者，並得請求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此為民法第
195 條第1 項所明定。再者，受僱人因執行職務，不法侵害
他人之權利者，由僱用人與行為人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民
法第188 條第1 項前段亦有明文。
2.經查，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起訴主張系爭報導
、圖片及照片不法侵害其等之名譽權及肖像人格法益。而依
民法第195 條第1 項規定，伊等得請求蘋果日報社等4 人為
金錢賠償，及請求蘋果日報社為刊登道歉啟事之回復名譽之
處分。然其等於原審僅起訴請求蘋果日報社等4 人為金錢賠
償，並未請求蘋果日報社刊登道歉啟事。以系爭報導、圖片
及照片刊登之時間係96年6 月23日，其等於當日即已知悉受
損及賠償義務人為孰，至遲應於98年6 月23日前為回復名譽
處分之請求，惟其等分別於提起上訴時之99年1 月21日（丙
○○部分，見本院卷第12頁以下）、本院審理中之99年4 月
20日（甲○○部分，見本院卷第66頁以下）始擴張請求蘋果
日報社刊登道歉啟事，則其等所為該項擴張之請求，顯已逾
越2 年之時效期間。
3.雖丙○○、甲○○主張刊登道歉啟事係屬損害賠償之方法，
與伊等原所為之金錢賠償請求，並非不同之請求權基礎，並
無請求權罹於消滅時效之問題等語。惟按，名譽權受不法侵
害時，被害人得請求金錢賠償與回復名譽之處分，為民法第
195 條第1 項所明定，已如前述。就實體法而言，被害人固
得自由行使債權，請求金錢賠償或回復名譽之處分，或兩者
均為之，惟在訴訟法上，此兩者則為可分之訴訟標的，被害
人僅就已起訴部分有中斷時效之效果，且此中斷時效之效果
並不當然及於嗣後擴張請求之部分（最高法院91年度台上字
第629 號、94年度台上字第1677號判決意旨參照）。是以，
丙○○、甲○○雖於時效期間內之98年5 月5 日起訴請求蘋
果日報社等4 人賠償伊等各150 萬元，惟此部分起訴中斷時
效之效力，並不當然及於嗣後伊等擴張請求蘋果日報社刊登
道歉啟事部分。故伊等於本院所為刊登道歉啟事之擴張請求
，確已罹於消滅時效。
(二)刪除「壹蘋果網路」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照片部分：
次查，蘋果日報社自承迄至本件言詞辯論終結時止，「壹蘋
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照片均未刪除（本院
卷第164 頁）。基此，以上開文字、圖片及照片仍存置於網
路上，不特定之社會大眾均得隨時檢索點閱，則蘋果日報社
所屬管理維護「壹蘋果網路」之資訊員工對丙○○、甲○○
之不法侵害行為即屬繼續，丙○○、甲○○對蘋果日報社基
於僱用人身分之損害賠償請求權，係持續發生中，而顯無罹
於消滅時效之可言。是蘋果日報社就本部分所為時效抗辯，
顯無足取。
(三)綜上，丙○○、甲○○所為擴張或追加之訴，關於刊登如附
件1 、3 所示道歉啟事部分，已罹於消滅時效，而不得再為
請求；關於刪除「壹蘋果網路」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
照片部分，並未罹於消滅時效。
七、上訴人乙○○、丁○○、己○有無以系爭報導（含系爭照片
、系爭圖片），不法侵害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
之名譽權及肖像人格法益？上訴人蘋果日報社是否應與乙○
○、丁○○、己○負連帶賠償之責？
(一)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主張上訴人乙○○、丁○
○、己○共同具名為系爭報導，應負共同侵權行為之連帶賠
償責任。蘋果日報社等4 人則辯稱：系爭報導之內容係由乙
○○所撰寫，丁○○僅負責拍照，己○僅協稿撰寫「專家建
議」部分，並未共同撰寫系爭報導，亦與系爭照片之刊登無
涉等語。按數人共同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連帶負損害賠
償責任；不能知其中孰為加害人者，亦同；造意人及幫助人
，視為共同行為人，民法第185 條定有明文。經查，乙○○
、丁○○、己○既共同具名為系爭報導（見原審卷第8 頁）
，即有以其他2 人所撰文字或拍攝照片為自己之撰文、所攝
照片，共同負擔作成系爭報導言論責任之意。雖系爭照片旁
註記「丁○○攝」，且丙○○、甲○○就系爭照片係由丁○
○拍攝乙節亦不爭執（見不爭事項(三)）；又己○於系爭報導
右下角單獨具名撰寫「專家建議」欄，其內析述家暴、性侵
專家所建議民眾如發現子女疑遭性侵時之適當處置，而無指
射甲○○性侵女學童之敘述（以上見原審卷第8 、9 頁）。
然系爭照片、「專家建議」欄，由版面配置、消息來源、內
容關連性以觀，均屬系爭報導之一部分，而系爭報導既由乙
○○、丁○○、己○共同具名為之，縱使系爭照片、「專家
建議」欄各別標示丁○○、己○之姓名，至多表彰該兩部分
係由丁○○、己○獨立拍攝或撰寫，惟無從遽論丁○○、己
○並無共同參與系爭報導整體之構思及製作；而「專家建議
」欄所敘述家長如何處理子女疑遭性侵之議題，亦與系爭報
導主要內容相呼應，反足徵此欄位之撰寫無從與系爭報導相
切割，是自無以該欄位未指射甲○○性侵而卸其責任。據上
，蘋果日報社等4 人所辯丁○○僅負責拍照、己○僅負責撰
寫「專家建議」欄，毋需就系爭報導共同負責云云，殊無足
採。
(二)次查：
1.按肖像人格法益係指以自己肖像之利益為內容之法益，該法
益係個人對其肖像是否公開的自主權利，故未經同意，就其
肖像為攝影、寫生等，均構成對肖像人格法益之侵害。查，
系爭照片呈現丙○○、甲○○站立於桌前，桌上擺放系爭補
習班監視器翻拍畫面；而丁○○將甲○○、丙○○攝入照片
，並未詢問其等是否同意各節，為兩造所不爭。而觀之系爭
照片，丙○○、甲○○兩人之臉型輪廓、眼眉部以外之五官
（耳、鼻、口）、髮型、體型、衣著，均清晰可見（原審卷
第8 頁），雖其等之眼眉部位經馬賽克處理，惟由上開明顯
可見之絕大部分外觀，仍足使其等生活範圍、系爭補習班週
遭或美語教學業界之不特定公眾，得以辨視影像內之個體為
何人。是故，丁○○未經詢問丙○○、甲○○是否同意，擅
將其攝入系爭照片內，顯已侵犯其等對肖像是否公開之自主
權利。又由系爭照片就丙○○、甲○○外在形貌之揭露，達
於眼眉部位以外之上半身全部，且為指射甲○○性侵女童之
系爭報導之一部分（詳如後述），核其情節，自屬重大。
2.雖蘋果日報社等4人 辯稱：系爭照片係丙○○、甲○○受訪
時為自清而出示監視器翻拍畫面時所拍攝，其等係自願投入
在公共爭議之最前線，此拍攝方式可證明系爭報導及其等自
清之可信性；且系爭照片旁加佐「教師駁斥」、「補教班教
師否認性侵女學生，並拿出自備的監視器擷取畫面澄清」等
文字，故縱未得甲○○、丙○○同意而使用其等之肖像，亦
應認新聞自由之保護優於其等之肖像人格法益云云。惟查，
性侵女童個案就兒童保護之層面而言，固值社會關注，然該
類案件亦涉及當事兒童及疑為性侵者（尚未經司法審查）之
隱私，是否係屬公共爭議，實有待商榷；且蘋果日報社等4
人既自承丙○○、甲○○係「受訪」時為自清而提出監視器
翻拍畫面，顯見丙○○、甲○○並非主動招徠媒體或故為任
何引人注目之舉措，並無自願投入公共爭議之可言。又者，
由新聞報導之可信度而論，報導者如欲呈現受指涉性侵者所
為辯駁或提出之事證，以文字敘述其辯述內容，及拍攝該等
翻拍畫面並加註該等翻拍畫面係由受指涉之該方所提出，衡
情即足達於新聞報導之憑信效果，而毋需將受指涉者一併攝
入，此參諸卷附自由時報就同一事件所為報導可明（原審卷
第12頁），惟丁○○未得丙○○、甲○○同意，於拍攝該等
翻拍畫面時，故將其2 人一併攝入，其不法侵害丙○○、甲
○○之肖像人格法益至明；即使系爭照片旁加佐「教師駁斥
」、「補教班教師否認性侵女學生，並拿出自備的監視器擷
取畫面澄清」等文字，然此對於丙○○、甲○○已然造成之
肖像人格法益侵害，並無任何助益，且亦無從阻卻系爭照片
擅行攝入其等影像之違法。據上，蘋果日報社等4 人所辯前
揭情詞，亦無可採。
(三)再查：
1.系爭報導係刊登在蘋果日報Ａ２要聞版之醒目版面，並下有
紅色加大字體之「童字條揭淫師」主標題，及黃色「『軟軟
東西塞我口裡』師否認」之副標題，為兩造所不爭（見不爭
事項(二)）；又其文字內容係就女童指述遭補習班男教師性侵
之過程詳加描述，並以蘋果日報社所屬不詳姓名繪圖員工繪
製之系爭圖片輔助說明，且於系爭圖片上方標示「美語補習
班教師涉嫌性侵時序表」，其旁並羅列男教師與女童各項舉
動及事後女童家屬至系爭補習班交涉之時間；此外，並於主
、副標題上方一併刊登系爭照片（見原審卷第8 、9 頁）。
另者，系爭報導並未敘述甲○○之姓名；就系爭補習班之坐
落地點描述為「高雄縣鳳山市一家美語補習班」，亦為兩造
所不爭。是綜觀系爭報導，其主標題就性侵事件係以肯定句
而非疑問句之方式表達，且以文字附加系爭圖片、系爭照片
之方式，渲染報導受害一方指述之詳情；雖其內並未寫出甲
○○之姓名，惟已將系爭補習班經營地點清楚表明係在高雄
縣鳳山市，且刊出有甲○○形貌之系爭照片，而足使甲○○
生活範圍、系爭補習班週遭或美語教學業界之不特定公眾，
由此等職業、營業地點、外貌等綜合之特徵，而得知系爭報
導所影射之性侵者即甲○○。再者，系爭報導固亦敘及男教
師否認性侵，然僅簡略於系爭照片旁佐註「教師拿出自備之
翻拍畫面澄清」等文詞，相較於對受害一方指述性侵經過之
詳盡、大幅之圖文陳述，系爭報導並未平衡呈現遭指控性侵
者之辯駁，客觀上易使閱讀者產生受害一方之指述歷歷、性
侵者之辯解虛空之印象，而強烈影射該性侵事件有其真實性
。據上，堪認系爭報導確足使閱讀者獲致甲○○有性侵女童
之訊息，而貶抑甲○○之一般社會評價，不法侵害其名譽權
。
2.蘋果日報社等4 人雖辯稱：系爭報導係向已提出刑事告訴之
受害女童母親採訪所撰寫，業經合理查證等語。惟新聞報導
本應以確實、客觀、公正為要義，在未明真象前，暫緩報導
，此我國報業道德規範揭示之新聞報導原則可參（原審卷第
154 頁），質言之，如新聞確有報導之價值與必要，媒體亦
應自我節制報導之方式與程度。而蘋果日報社等4 人既自承
該性侵事件已由受害女童母親提出刑事告訴，而進入司法程
序調查中，當知該指述之事實是否為真，尚處於不確定之狀
態，猶不應以渲染、誇大之方式報導，然其等並未如此自我
約束，顯無從以曾向女童母親查證為由，而阻卻系爭報導之
違法性。蘋果日報社等4 人復辯稱：系爭報導與公共利益至
關緊要，應得阻卻違法云云，惟即使該性侵女童個案具有公
共利益，惟其等4 人撰寫、拍攝、製作或發行系爭報導，亦
非毫無限制，仍不得逾越必要之範圍，然系爭報導就受害一
方片面指述之性侵經過詳為描敘，且刊登系爭照片足使不特
定多數人可知孰為受指述為性侵者，均已逾越必要之範圍，
而無從認得阻卻違法。基上，蘋果日報社等4 人前揭所辯，
均無足採。
3.至丙○○固主張系爭報導侵害亦不法侵害其名譽權（本院卷
第85頁），惟遍閱系爭報導並無任何影射丙○○從事不法或
有違社會公益之行為；而其與甲○○雖有夫妻之至親關係，
惟其2 人於法律上係不同之權利主體，系爭報導對甲○○名
譽權之不法侵害，無從等同於對丙○○構成名譽權之侵害。
是尚難認系爭報導有侵害丙○○之名譽權。
(四)綜上所述，乙○○、丁○○、己○就系爭報導所撰寫、拍攝
之文字、系爭照片，及蘋果日報社所屬不詳姓名繪圖員工繪
製之系爭圖片，確有共同不法侵害丙○○、甲○○之肖像權
及甲○○之名譽權，依民法第185 條規定，應對丙○○、甲
○○負連帶損害賠償責任。又蘋果日報社為乙○○、丁○○
、己○、不詳姓名繪圖員工之僱用人，自應就其等因執行職
務不法侵害丙○○、甲○○之行為，與其等負連帶賠償之責
。
八、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請求賠償之精神慰撫金金
額以若干為適當？其等請求上訴人蘋果日報社刪除「壹蘋果
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字、照片與圖片，是否適當？
(一)按慰撫金之核給需斟酌雙方身分、資力與加害程度，以定其
相當之數額，最高法院51年台上字第223 號判例意旨可資參
照。本院審酌丙○○、甲○○經營美語補習班，授課對象多
為兒童，甲○○因系爭報導致名譽遭受嚴重貶損，且危及其
與學童、家長間之教學信賴關係，另丙○○、甲○○之肖像
人格法益亦因系爭照片之拍攝、刊載同受侵害，且系爭照片
為指射甲○○性侵之系爭報導之一部分，其等受害程度非淺
；又甲○○於95、96年度各有薪資所得45萬元，名下有自小
客車2 輛，丙○○94、96年度有綜合所得約20萬元餘至30萬
元餘不等，名下有坐落高雄市、縣之房屋2 筆及土地3 筆及
汽車1 輛，價值合計約500 萬元餘；再者，乙○○、丁○○
、己○等3 人均為記者，95、96年度之薪資所得依序約為80
萬元、75萬元、88萬元，乙○○名下有自小客車1 輛，丁○
○名下有坐落高雄市之房地各1 筆及自小客車1 輛，價值合
計約235 萬元，己○名下則有數10筆股票投資及自小客車1
輛，價值合計約13萬元、96年度股利約為100 萬元，有稅務
電子閘門所得調件明細表在卷可憑（原審卷第73-97 頁）等
一切情狀，認甲○○就其名譽權及肖像人格法益受損所得請
求之精神慰撫金以100 萬元為適當，丙○○就肖像人格法益
受損所得請求之精神慰撫金以40萬元為適當。其等逾此範圍
之請求，非屬有據。
(二)其次，蘋果日報社自承迄至本件言詞辯論終結時止，「壹蘋
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照片均未刪除（本院
卷第164 頁），業敘如前。而核閱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
照片，係將系爭報導電子數位化，內容與系爭報導（含系爭
圖片、系爭照片）幾乎完全相同。而系爭報導確有侵害甲○
○之名譽權，已如前述，則甲○○請求蘋果日報社將如附件
2 所示網路圖文資料移除，自屬於法有據，且該處分亦核屬
適當。至丙○○之名譽權並未因系爭報導而受侵害，亦敘如
前，則其請求蘋果日報社刪除附件2 所示網路圖文資料，即
非有據。
九、綜合前述，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就其等之肖像
人格法益、名譽權遭受不法侵害，依民法第184 條第1 項前
段、第185 條第1 項、第188 條第1 項前段及第195 條第1
項之規定，請求上訴人蘋果日報社等4 人連帶給付丙○○、
甲○○精神慰撫金40萬元、100 萬元，及均自98年5 月19日
（即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利
息，並蘋果日報社應刪除「壹蘋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
字、圖片及照片部分，為有理由，應予准許，逾此所為請求
【即丙○○、甲○○請求精神慰撫金110 萬元、50萬元（15
0 萬元-40 萬元=110萬元；150 萬元-100萬元=50 萬元），
及丙○○請求刪除「壹蘋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
片及照片，及丙○○、甲○○請求蘋果日報社刊登如附件1
、3 所示道歉啟事部分】，為無理由，應予駁回。原審就上
開准許部分，為丙○○敗訴、甲○○部分敗訴【即20萬元部
分（100 萬元-80 萬元=20 萬元】之判決，容有未洽，丙○
○上訴及甲○○附帶上訴意旨，指摘此等部分不當，求予廢
棄改判，為有理由，應由本院將原判決此部分廢棄，並改判
如主文第2 、3 項所示。至上開不應准許部分，原審為丙○
○、甲○○敗訴之判決，並無不當，其等就此部分求為廢棄
改判，為無理由，應將其等之上訴及附帶上訴駁回。又原審
判決上訴人蘋果日報社等4 人敗訴部分，於法並無不合，其
等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求為廢棄改判，亦無理由，應予
駁回。
十、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無礙本件勝負
之判斷，爰不一一論敘，附此敘明。
十一、據上論結，本件丙○○之上訴及擴張之訴、甲○○之附帶
上訴及擴張之訴均為一部有理由，一部無理由，蘋果日報
社等4 人之上訴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49 條第1 項
、第450 條、第78條、第79條、第85條第2 項，判決如主
文。
中 華 民 國 99 年 8 月 18 日
民事第三庭
審判長法官 張國彬
法 官 鄭月霞
法 官 甯 馨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其
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理由書（
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
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並依附註條文規定辦理。如委任律師
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99 年 8 月 18 日
書 記 官 施耀程
附註：
民事訴訟法第466 條之1 ：
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但上訴
人或其法定代理人具有律師資格者，不在此限。
上訴人之配偶、三親等內之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上訴人為
法人、中央或地方機關時，其所屬專任人員具有律師資格並經法
院認適當者，亦得為第三審訴訟代理人。
第1 項但書及第2 項情形，應於提起上訴或委任時釋明之。
【裁判日期】 990818
【裁判案由】 損害賠償
【裁判全文】
臺灣高等法院高雄分院民事判決 99年度上字第35號
上 訴 人 丙○○
被上訴人兼
附帶上訴人 甲○○ 住同上
上二人共同
訴訟代理人 黃建雄律師
江順雄律師
黃進祥律師
上訴人兼附
帶被上訴人 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
設台北市內湖區○○○路○段16號2樓
法定代理人 戊○○ 住同上
上訴人兼附
帶被上訴人 乙○○ 住高雄縣林園鄉○○村○○○路255
巷32弄7號
居台北市內湖區○○○路○段16號2樓
丁○○ 住台北市內湖區○○○路○段16號2樓
己○ 住台北市內湖區○○○路○段16號2樓
上四人共同
訴訟代理人 葉銘進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事件，上訴人丙○○；香港商蘋果日
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台灣分公司、乙○○、丁○○、己○，對於
民國98年12月29日臺灣高雄地方法院98年度訴字第1790號第一審
判決分別提起上訴，被上訴人甲○○為附帶上訴，本院於99年8
月4 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關於(一)駁回上訴人丙○○後開第二項之訴；(二)駁回附帶上
訴人甲○○後開第三項之訴；及(三)訴訟費用之裁判，均廢棄。
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乙○○、丁○○、己
○應連帶給付上訴人丙○○新台幣肆拾萬元，及自民國九十八年
五月十九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五計算之利息。
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乙○○、丁○○、己
○應再連帶給付附帶上訴人甲○○新台幣貳拾萬元，及自民國九
十八年五月十九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五計算之利
息。
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應刪除「壹蘋果網路」
上如附件二所示文字、圖片及照片。
上訴人丙○○其餘上訴及擴張之訴、附帶上訴人甲○○其餘附帶
上訴及擴張之訴；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乙
○○、丁○○、己○之上訴，均駁回。
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丙○○負擔百分之三十七，由附帶
上訴人甲○○負擔百分之十七，餘由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
發展有限公司、乙○○、丁○○、己○連帶負擔。
事 實 及 理 由
一、上訴人丙○○及附帶上訴人甲○○主張：上訴人香港商蘋果
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台灣分公司（下稱蘋果日報社）經營
蘋果日報平面媒體，上訴人乙○○、丁○○、己○等3 人為
受僱於蘋果日報社之記者。伊夫妻2 人則在高雄縣開設「宏
恩美語補習班」（下稱系爭補習班）。(一)蘋果日報社於民國
96年6 月23日在蘋果日報Ａ２要聞版刊登「童字條揭淫師」
、「軟軟東西塞我口裡」等聳動之標題，由乙○○、丁○○
及己○等3 人共同具名撰寫「1 名高縣某家美語補習班男教
師，上月底將1 名10歲女童帶到茶水間，以衣服蒙住女童雙
眼後強逼口交，還射精在女童嘴裡」等內容之報導（下稱系
爭報導），其內多引述女童母親之說法，未加以合理查證即
率予報導；(二)蘋果日報社又在同版面刊登2 幅手繪圖片（下
稱系爭圖片），其中1 幅係1 名成年男子面對1 名女童，女
童坐著，頭被該男子以布遮住，另1 幅係該男子正手拉褲鍊
，女童頭上之布掀起，女童表情呈現驚訝狀，以標題「英語
補習班教師涉嫌性侵害時序表」標示，再將女童母親之說法
依時序排列以文字敘述在旁，而足以影射甲○○有性侵害被
害女童之事實；(三)另丁○○於採訪時，僅表示要拍攝伊等所
出示，從系爭補習班監視器錄影帶翻拍之現場照片，未經伊
等同意，竟將伊等一併拍攝入鏡，並僅就拍得照片中伊等之
眼部以馬賽克處理（下稱系爭照片），而加以刊載在同版面
。蘋果日報社之系爭報導搭配系爭圖片及系爭照片一起刊載
，已違反真實陳述、平衡報導之原則，而足使一般社會大眾
誤以為系爭報導所述為真，並得以知悉系爭報導之內容係在
指伊等，對伊等在社會上之評價造成嚴貶損；且伊等之肖像
人格法益亦同時受侵害。爰依民法第184 條第1 項前段、第
185 條第1 項、第188 條第1 項前段及第195 條第1 項之規
定，請求蘋果日報社、乙○○、丁○○、己○（下稱蘋果日
報社等4 人）連帶給付丙○○、甲○○精神慰撫金各新台幣
（下同）150 萬元，及均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
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並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嗣
丙○○、甲○○提起上訴及附帶上訴至本院後，擴張聲明請
求：(一)蘋果日報社應在蘋果日報、中國時報、聯合報、自由
時報之全國版第1 版，以半頁篇幅，刊登如附件1 、3 所示
之道歉啟事一日（標題60級字，內文30級字）；(二)蘋果日報
社應將其在「壹蘋果網路」上蘋果日報內於2007年6 月23日
所刊載如附件2 所示之文字、照片與圖片刪除。
二、上訴人蘋果日報社等4 人則以：系爭報導之內容係由乙○○
所撰寫，至丁○○僅為攝影記者負責拍照，另己○僅協稿撰
寫版面之「專家建議」部分，並未共同撰寫系爭報導，亦與
系爭照片之刊登無涉；而系爭報導係親向已提出刑事告訴之
受害女童母親採訪所撰寫，業經合理查證，並將甲○○、丙
○○之說詞同時刊出，作為平衡報導，尚不可因甲○○事後
獲不起訴處分，即責令伊等負擔共同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
；又系爭報導著重在補教老師性侵學生之「事件」上，而非
針對甲○○、丙○○之「人身」，與公共利益至關要緊，自
應得阻卻違法；況系爭報導內容中完全未提及甲○○或丙○
○之姓名、補習班之名稱或具體地址，而以「男教師」稱之
，顯見系爭報導並無指涉特定人，自無從侵害甲○○或丙○
○之名譽權；再者，系爭照片係於甲○○、丙○○受訪時，
為自清而出示監視器擷取畫面時所拍攝，足見甲○○、丙○
○係「自願投入特定的公共爭議者」或「把自己放置在特定
公共爭議的最前線以便影響該議題之解決者」，應認甲○○
、丙○○為局部性公眾人物，是蘋果日報社於報紙版面使用
系爭照片，加旁佐「教師駁斥」、「補教班教師否認性侵女
學生，並拿出自備的監視器擷取畫面澄清」等文字，連同桌
面甲○○、丙○○所提供用以自清之翻拍照片在內，除可證
明系爭報導之可信度外，亦與甲○○、丙○○之自清是否可
信至關重要，縱未得甲○○、丙○○同意而使用其等之肖像
，亦應認新聞自由之保護優於其等之肖像人格法益；況且，
系爭照片中原告2 人眼部復以馬賽克方式處理，縱使有侵害
其等肖像人格法益之虞，亦難認其情節重大，尚難認有侵權
行為；末者，系爭報導係於96年6 月23日刊載，丙○○、甲
○○迄至上訴後之99年1 月21日、同年4 月20日始擴張請求
蘋果日報社刊登如附件1 、3 所示之道歉啟事及刪除「壹蘋
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照片，其等就此2 部
分之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請求權均已罹於消滅時效等語，資為
抗辯。
三、原審經審理後，判命上訴人蘋果日報社等4 人應連帶給付附
帶上訴人甲○○80萬元，及自98年5 月19日起至清償日止，
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而駁回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
○○其餘請求。上訴人丙○○、蘋果日報社等4 人均不服，
分別提起上訴。被上訴人甲○○亦提起附帶上訴。上訴人丙
○○於本院上訴聲明：(一)原判決不利於丙○○部分廢棄；(二)
上廢棄部分，蘋果日報社等4 人應連帶給付丙○○150 萬元
，及自98年5 月19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
(三)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蘋果日報社等4 人連帶負擔。擴張
聲明：(一)蘋果日報社應在蘋果日報、中國時報、聯合報、自
由時報之全國版第1 版，以半頁篇幅，刊登如附件1 所示之
道歉啟事一日（標題60級字，內文30級字）；(二)蘋果日報社
應將其在「壹蘋果網路」上蘋果日報內於2007年6 月23日所
刊載如附件2 所示之文字、照片與圖片刪除；(三)擴張部分訴
訟費用由蘋果日報社負擔。上訴人蘋果日報社等4 人則於本
院答辯聲明：(一)丙○○之上訴及擴張之訴駁回；(二)第一、二
審訴訟費用由丙○○負擔。上訴聲明：(一)原判決不利於蘋果
日報社等4 人部分廢棄；(二)上廢棄部分，甲○○在第一審之
訴駁回；(三)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甲○○負擔。附帶上訴答
辯聲明：(一)附帶上訴及擴張之訴駁回；(二)訴訟費用由附帶上
訴人負擔。被上訴人甲○○則於本院答辯聲明：(一)蘋果日報
社等4 人之上訴駁回；(二)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蘋果日報社
等4 人負擔。附帶上訴聲明：(一)原判決不利於甲○○部分廢
棄；(二)上廢棄部分，蘋果日報社等4 人應再連帶給付甲○○
70萬元，及自98年5 月19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
利息；(三)第一審及第二審附帶上訴訴訟費用，均由蘋果日報
社等4 人連帶負擔。擴張聲明：(一)蘋果日報社應在蘋果日報
、中國時報、聯合報、自由時報之全國版第1 版，以半頁篇
幅，刊登如附件3 所示之道歉啟事一日（標題60級字，內文
30級字）；(二)蘋果日報社應將其在「壹蘋果網路」上蘋果日
報內於2007年6 月23日所刊載如附件2 所示之文字、照片與
圖片刪除；(三)訴訟費用由蘋果日報社負擔。
四、兩造不爭執事項：
(一)上訴人乙○○、丁○○、己○受僱於上訴人香港商蘋果日報
出版發展有限公司台灣分公司（即蘋果日報社），擔任記者
工作；上訴人丙○○為高雄縣鳳山市○○路122 號「宏恩美
語補習班」（下稱系爭補習班）負責人，其夫即附帶上訴人
甲○○在該補習班擔任美語教師。
(二)96年6 月23日蘋果日報Ａ２要聞版刊登標示為「乙○○、丁
○○、己○/ 高雄報導」，紅字標題為「童字條揭淫師」之
新聞報導，黃字標題為「『軟軟東西塞我口裡』師否認」，
主要內容撰寫「1 名高縣某家美語補習班男教師，上月底將
1 名10歲女童帶到茶水間，以衣服蒙住女童雙眼後強逼口交
，還射精在女童嘴裡」等文詞之報導（即系爭報導）。系爭
報導並未敘述甲○○、丙○○之姓名；就系爭補習班之坐落
地點描述為「高雄縣鳳山市一家美語補習班」。
(三)系爭報導內有丁○○在系爭補習班所拍攝，丙○○、甲○○
站立於桌前，桌上擺放系爭補習班監視器翻拍畫面之照片1
張（即系爭照片），及手繪圖片2 幅（即系爭圖片），其中
1 幅係1 名成年男子面對1 名女童，女童坐著，頭被該男子
以布遮住，另1 幅係該男子正手拉褲鍊，女童頭上之布掀起
，女童表情呈現驚訝狀。系爭照片內甲○○、丙○○之眼眉
部位經馬賽克處理。丁○○將甲○○、丙○○攝入照片，並
未詢問甲○○、丙○○是否同意。
(四)蘋果日報社所架設之「壹蘋果網路」迄至99年8 月4 日本院
言詞辯論終結時止，仍存有如附件2 所示之文字、照片與圖
片，不特定公眾均得閱覽。
(五)系爭報導內所敘述甲○○涉及之妨害性自主案件，業經台灣
高雄地方法院檢察署（下稱高雄地檢署）以97年12月19日96
年度偵字第18281 號為不起訴處分，未經該案告訴人提出再
議，而告確定。
五、兩造爭點：
(一)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所為擴張或追加之訴有無
罹於消滅時效？
(二)上訴人乙○○、丁○○、己○有無以系爭報導（含系爭照片
、系爭圖片），不法侵害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
之名譽權及肖像人格法益？上訴人蘋果日報社是否應與乙○
○、丁○○、己○及不詳姓名繪圖員工負連帶賠償之責？
(三)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請求賠償之精神慰撫金金
額以若干為適當？其等請求上訴人蘋果日報社刊登如附件1
、3 所示之道歉啟事及刪除「壹蘋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
文字、照片與圖片，是否有理由？
六、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所為擴張或追加之訴有無
罹於消滅時效？
(一)刊登如附件1、3所示道歉啟事部分：
1.按因侵權行為所生之損害賠償請求權，自請求權人知有損害
及賠償義務人時起，2 年間不行使而消滅，民法197 條第1
項定有明文。又不法侵害他人之身體、健康、名譽、自由、
信用、隱私、貞操，或不法侵害其他人格法益而情節重大者
，被害人雖非財產上之損害，亦得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其
名譽被侵害者，並得請求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此為民法第
195 條第1 項所明定。再者，受僱人因執行職務，不法侵害
他人之權利者，由僱用人與行為人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民
法第188 條第1 項前段亦有明文。
2.經查，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起訴主張系爭報導
、圖片及照片不法侵害其等之名譽權及肖像人格法益。而依
民法第195 條第1 項規定，伊等得請求蘋果日報社等4 人為
金錢賠償，及請求蘋果日報社為刊登道歉啟事之回復名譽之
處分。然其等於原審僅起訴請求蘋果日報社等4 人為金錢賠
償，並未請求蘋果日報社刊登道歉啟事。以系爭報導、圖片
及照片刊登之時間係96年6 月23日，其等於當日即已知悉受
損及賠償義務人為孰，至遲應於98年6 月23日前為回復名譽
處分之請求，惟其等分別於提起上訴時之99年1 月21日（丙
○○部分，見本院卷第12頁以下）、本院審理中之99年4 月
20日（甲○○部分，見本院卷第66頁以下）始擴張請求蘋果
日報社刊登道歉啟事，則其等所為該項擴張之請求，顯已逾
越2 年之時效期間。
3.雖丙○○、甲○○主張刊登道歉啟事係屬損害賠償之方法，
與伊等原所為之金錢賠償請求，並非不同之請求權基礎，並
無請求權罹於消滅時效之問題等語。惟按，名譽權受不法侵
害時，被害人得請求金錢賠償與回復名譽之處分，為民法第
195 條第1 項所明定，已如前述。就實體法而言，被害人固
得自由行使債權，請求金錢賠償或回復名譽之處分，或兩者
均為之，惟在訴訟法上，此兩者則為可分之訴訟標的，被害
人僅就已起訴部分有中斷時效之效果，且此中斷時效之效果
並不當然及於嗣後擴張請求之部分（最高法院91年度台上字
第629 號、94年度台上字第1677號判決意旨參照）。是以，
丙○○、甲○○雖於時效期間內之98年5 月5 日起訴請求蘋
果日報社等4 人賠償伊等各150 萬元，惟此部分起訴中斷時
效之效力，並不當然及於嗣後伊等擴張請求蘋果日報社刊登
道歉啟事部分。故伊等於本院所為刊登道歉啟事之擴張請求
，確已罹於消滅時效。
(二)刪除「壹蘋果網路」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照片部分：
次查，蘋果日報社自承迄至本件言詞辯論終結時止，「壹蘋
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照片均未刪除（本院
卷第164 頁）。基此，以上開文字、圖片及照片仍存置於網
路上，不特定之社會大眾均得隨時檢索點閱，則蘋果日報社
所屬管理維護「壹蘋果網路」之資訊員工對丙○○、甲○○
之不法侵害行為即屬繼續，丙○○、甲○○對蘋果日報社基
於僱用人身分之損害賠償請求權，係持續發生中，而顯無罹
於消滅時效之可言。是蘋果日報社就本部分所為時效抗辯，
顯無足取。
(三)綜上，丙○○、甲○○所為擴張或追加之訴，關於刊登如附
件1 、3 所示道歉啟事部分，已罹於消滅時效，而不得再為
請求；關於刪除「壹蘋果網路」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
照片部分，並未罹於消滅時效。
七、上訴人乙○○、丁○○、己○有無以系爭報導（含系爭照片
、系爭圖片），不法侵害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
之名譽權及肖像人格法益？上訴人蘋果日報社是否應與乙○
○、丁○○、己○負連帶賠償之責？
(一)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主張上訴人乙○○、丁○
○、己○共同具名為系爭報導，應負共同侵權行為之連帶賠
償責任。蘋果日報社等4 人則辯稱：系爭報導之內容係由乙
○○所撰寫，丁○○僅負責拍照，己○僅協稿撰寫「專家建
議」部分，並未共同撰寫系爭報導，亦與系爭照片之刊登無
涉等語。按數人共同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連帶負損害賠
償責任；不能知其中孰為加害人者，亦同；造意人及幫助人
，視為共同行為人，民法第185 條定有明文。經查，乙○○
、丁○○、己○既共同具名為系爭報導（見原審卷第8 頁）
，即有以其他2 人所撰文字或拍攝照片為自己之撰文、所攝
照片，共同負擔作成系爭報導言論責任之意。雖系爭照片旁
註記「丁○○攝」，且丙○○、甲○○就系爭照片係由丁○
○拍攝乙節亦不爭執（見不爭事項(三)）；又己○於系爭報導
右下角單獨具名撰寫「專家建議」欄，其內析述家暴、性侵
專家所建議民眾如發現子女疑遭性侵時之適當處置，而無指
射甲○○性侵女學童之敘述（以上見原審卷第8 、9 頁）。
然系爭照片、「專家建議」欄，由版面配置、消息來源、內
容關連性以觀，均屬系爭報導之一部分，而系爭報導既由乙
○○、丁○○、己○共同具名為之，縱使系爭照片、「專家
建議」欄各別標示丁○○、己○之姓名，至多表彰該兩部分
係由丁○○、己○獨立拍攝或撰寫，惟無從遽論丁○○、己
○並無共同參與系爭報導整體之構思及製作；而「專家建議
」欄所敘述家長如何處理子女疑遭性侵之議題，亦與系爭報
導主要內容相呼應，反足徵此欄位之撰寫無從與系爭報導相
切割，是自無以該欄位未指射甲○○性侵而卸其責任。據上
，蘋果日報社等4 人所辯丁○○僅負責拍照、己○僅負責撰
寫「專家建議」欄，毋需就系爭報導共同負責云云，殊無足
採。
(二)次查：
1.按肖像人格法益係指以自己肖像之利益為內容之法益，該法
益係個人對其肖像是否公開的自主權利，故未經同意，就其
肖像為攝影、寫生等，均構成對肖像人格法益之侵害。查，
系爭照片呈現丙○○、甲○○站立於桌前，桌上擺放系爭補
習班監視器翻拍畫面；而丁○○將甲○○、丙○○攝入照片
，並未詢問其等是否同意各節，為兩造所不爭。而觀之系爭
照片，丙○○、甲○○兩人之臉型輪廓、眼眉部以外之五官
（耳、鼻、口）、髮型、體型、衣著，均清晰可見（原審卷
第8 頁），雖其等之眼眉部位經馬賽克處理，惟由上開明顯
可見之絕大部分外觀，仍足使其等生活範圍、系爭補習班週
遭或美語教學業界之不特定公眾，得以辨視影像內之個體為
何人。是故，丁○○未經詢問丙○○、甲○○是否同意，擅
將其攝入系爭照片內，顯已侵犯其等對肖像是否公開之自主
權利。又由系爭照片就丙○○、甲○○外在形貌之揭露，達
於眼眉部位以外之上半身全部，且為指射甲○○性侵女童之
系爭報導之一部分（詳如後述），核其情節，自屬重大。
2.雖蘋果日報社等4人 辯稱：系爭照片係丙○○、甲○○受訪
時為自清而出示監視器翻拍畫面時所拍攝，其等係自願投入
在公共爭議之最前線，此拍攝方式可證明系爭報導及其等自
清之可信性；且系爭照片旁加佐「教師駁斥」、「補教班教
師否認性侵女學生，並拿出自備的監視器擷取畫面澄清」等
文字，故縱未得甲○○、丙○○同意而使用其等之肖像，亦
應認新聞自由之保護優於其等之肖像人格法益云云。惟查，
性侵女童個案就兒童保護之層面而言，固值社會關注，然該
類案件亦涉及當事兒童及疑為性侵者（尚未經司法審查）之
隱私，是否係屬公共爭議，實有待商榷；且蘋果日報社等4
人既自承丙○○、甲○○係「受訪」時為自清而提出監視器
翻拍畫面，顯見丙○○、甲○○並非主動招徠媒體或故為任
何引人注目之舉措，並無自願投入公共爭議之可言。又者，
由新聞報導之可信度而論，報導者如欲呈現受指涉性侵者所
為辯駁或提出之事證，以文字敘述其辯述內容，及拍攝該等
翻拍畫面並加註該等翻拍畫面係由受指涉之該方所提出，衡
情即足達於新聞報導之憑信效果，而毋需將受指涉者一併攝
入，此參諸卷附自由時報就同一事件所為報導可明（原審卷
第12頁），惟丁○○未得丙○○、甲○○同意，於拍攝該等
翻拍畫面時，故將其2 人一併攝入，其不法侵害丙○○、甲
○○之肖像人格法益至明；即使系爭照片旁加佐「教師駁斥
」、「補教班教師否認性侵女學生，並拿出自備的監視器擷
取畫面澄清」等文字，然此對於丙○○、甲○○已然造成之
肖像人格法益侵害，並無任何助益，且亦無從阻卻系爭照片
擅行攝入其等影像之違法。據上，蘋果日報社等4 人所辯前
揭情詞，亦無可採。
(三)再查：
1.系爭報導係刊登在蘋果日報Ａ２要聞版之醒目版面，並下有
紅色加大字體之「童字條揭淫師」主標題，及黃色「『軟軟
東西塞我口裡』師否認」之副標題，為兩造所不爭（見不爭
事項(二)）；又其文字內容係就女童指述遭補習班男教師性侵
之過程詳加描述，並以蘋果日報社所屬不詳姓名繪圖員工繪
製之系爭圖片輔助說明，且於系爭圖片上方標示「美語補習
班教師涉嫌性侵時序表」，其旁並羅列男教師與女童各項舉
動及事後女童家屬至系爭補習班交涉之時間；此外，並於主
、副標題上方一併刊登系爭照片（見原審卷第8 、9 頁）。
另者，系爭報導並未敘述甲○○之姓名；就系爭補習班之坐
落地點描述為「高雄縣鳳山市一家美語補習班」，亦為兩造
所不爭。是綜觀系爭報導，其主標題就性侵事件係以肯定句
而非疑問句之方式表達，且以文字附加系爭圖片、系爭照片
之方式，渲染報導受害一方指述之詳情；雖其內並未寫出甲
○○之姓名，惟已將系爭補習班經營地點清楚表明係在高雄
縣鳳山市，且刊出有甲○○形貌之系爭照片，而足使甲○○
生活範圍、系爭補習班週遭或美語教學業界之不特定公眾，
由此等職業、營業地點、外貌等綜合之特徵，而得知系爭報
導所影射之性侵者即甲○○。再者，系爭報導固亦敘及男教
師否認性侵，然僅簡略於系爭照片旁佐註「教師拿出自備之
翻拍畫面澄清」等文詞，相較於對受害一方指述性侵經過之
詳盡、大幅之圖文陳述，系爭報導並未平衡呈現遭指控性侵
者之辯駁，客觀上易使閱讀者產生受害一方之指述歷歷、性
侵者之辯解虛空之印象，而強烈影射該性侵事件有其真實性
。據上，堪認系爭報導確足使閱讀者獲致甲○○有性侵女童
之訊息，而貶抑甲○○之一般社會評價，不法侵害其名譽權
。
2.蘋果日報社等4 人雖辯稱：系爭報導係向已提出刑事告訴之
受害女童母親採訪所撰寫，業經合理查證等語。惟新聞報導
本應以確實、客觀、公正為要義，在未明真象前，暫緩報導
，此我國報業道德規範揭示之新聞報導原則可參（原審卷第
154 頁），質言之，如新聞確有報導之價值與必要，媒體亦
應自我節制報導之方式與程度。而蘋果日報社等4 人既自承
該性侵事件已由受害女童母親提出刑事告訴，而進入司法程
序調查中，當知該指述之事實是否為真，尚處於不確定之狀
態，猶不應以渲染、誇大之方式報導，然其等並未如此自我
約束，顯無從以曾向女童母親查證為由，而阻卻系爭報導之
違法性。蘋果日報社等4 人復辯稱：系爭報導與公共利益至
關緊要，應得阻卻違法云云，惟即使該性侵女童個案具有公
共利益，惟其等4 人撰寫、拍攝、製作或發行系爭報導，亦
非毫無限制，仍不得逾越必要之範圍，然系爭報導就受害一
方片面指述之性侵經過詳為描敘，且刊登系爭照片足使不特
定多數人可知孰為受指述為性侵者，均已逾越必要之範圍，
而無從認得阻卻違法。基上，蘋果日報社等4 人前揭所辯，
均無足採。
3.至丙○○固主張系爭報導侵害亦不法侵害其名譽權（本院卷
第85頁），惟遍閱系爭報導並無任何影射丙○○從事不法或
有違社會公益之行為；而其與甲○○雖有夫妻之至親關係，
惟其2 人於法律上係不同之權利主體，系爭報導對甲○○名
譽權之不法侵害，無從等同於對丙○○構成名譽權之侵害。
是尚難認系爭報導有侵害丙○○之名譽權。
(四)綜上所述，乙○○、丁○○、己○就系爭報導所撰寫、拍攝
之文字、系爭照片，及蘋果日報社所屬不詳姓名繪圖員工繪
製之系爭圖片，確有共同不法侵害丙○○、甲○○之肖像權
及甲○○之名譽權，依民法第185 條規定，應對丙○○、甲
○○負連帶損害賠償責任。又蘋果日報社為乙○○、丁○○
、己○、不詳姓名繪圖員工之僱用人，自應就其等因執行職
務不法侵害丙○○、甲○○之行為，與其等負連帶賠償之責
。
八、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請求賠償之精神慰撫金金
額以若干為適當？其等請求上訴人蘋果日報社刪除「壹蘋果
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字、照片與圖片，是否適當？
(一)按慰撫金之核給需斟酌雙方身分、資力與加害程度，以定其
相當之數額，最高法院51年台上字第223 號判例意旨可資參
照。本院審酌丙○○、甲○○經營美語補習班，授課對象多
為兒童，甲○○因系爭報導致名譽遭受嚴重貶損，且危及其
與學童、家長間之教學信賴關係，另丙○○、甲○○之肖像
人格法益亦因系爭照片之拍攝、刊載同受侵害，且系爭照片
為指射甲○○性侵之系爭報導之一部分，其等受害程度非淺
；又甲○○於95、96年度各有薪資所得45萬元，名下有自小
客車2 輛，丙○○94、96年度有綜合所得約20萬元餘至30萬
元餘不等，名下有坐落高雄市、縣之房屋2 筆及土地3 筆及
汽車1 輛，價值合計約500 萬元餘；再者，乙○○、丁○○
、己○等3 人均為記者，95、96年度之薪資所得依序約為80
萬元、75萬元、88萬元，乙○○名下有自小客車1 輛，丁○
○名下有坐落高雄市之房地各1 筆及自小客車1 輛，價值合
計約235 萬元，己○名下則有數10筆股票投資及自小客車1
輛，價值合計約13萬元、96年度股利約為100 萬元，有稅務
電子閘門所得調件明細表在卷可憑（原審卷第73-97 頁）等
一切情狀，認甲○○就其名譽權及肖像人格法益受損所得請
求之精神慰撫金以100 萬元為適當，丙○○就肖像人格法益
受損所得請求之精神慰撫金以40萬元為適當。其等逾此範圍
之請求，非屬有據。
(二)其次，蘋果日報社自承迄至本件言詞辯論終結時止，「壹蘋
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照片均未刪除（本院
卷第164 頁），業敘如前。而核閱附件2 所示文字、圖片及
照片，係將系爭報導電子數位化，內容與系爭報導（含系爭
圖片、系爭照片）幾乎完全相同。而系爭報導確有侵害甲○
○之名譽權，已如前述，則甲○○請求蘋果日報社將如附件
2 所示網路圖文資料移除，自屬於法有據，且該處分亦核屬
適當。至丙○○之名譽權並未因系爭報導而受侵害，亦敘如
前，則其請求蘋果日報社刪除附件2 所示網路圖文資料，即
非有據。
九、綜合前述，上訴人丙○○、附帶上訴人甲○○就其等之肖像
人格法益、名譽權遭受不法侵害，依民法第184 條第1 項前
段、第185 條第1 項、第188 條第1 項前段及第195 條第1
項之規定，請求上訴人蘋果日報社等4 人連帶給付丙○○、
甲○○精神慰撫金40萬元、100 萬元，及均自98年5 月19日
（即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利
息，並蘋果日報社應刪除「壹蘋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
字、圖片及照片部分，為有理由，應予准許，逾此所為請求
【即丙○○、甲○○請求精神慰撫金110 萬元、50萬元（15
0 萬元-40 萬元=110萬元；150 萬元-100萬元=50 萬元），
及丙○○請求刪除「壹蘋果網路」上如附件2 所示文字、圖
片及照片，及丙○○、甲○○請求蘋果日報社刊登如附件1
、3 所示道歉啟事部分】，為無理由，應予駁回。原審就上
開准許部分，為丙○○敗訴、甲○○部分敗訴【即20萬元部
分（100 萬元-80 萬元=20 萬元】之判決，容有未洽，丙○
○上訴及甲○○附帶上訴意旨，指摘此等部分不當，求予廢
棄改判，為有理由，應由本院將原判決此部分廢棄，並改判
如主文第2 、3 項所示。至上開不應准許部分，原審為丙○
○、甲○○敗訴之判決，並無不當，其等就此部分求為廢棄
改判，為無理由，應將其等之上訴及附帶上訴駁回。又原審
判決上訴人蘋果日報社等4 人敗訴部分，於法並無不合，其
等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求為廢棄改判，亦無理由，應予
駁回。
十、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無礙本件勝負
之判斷，爰不一一論敘，附此敘明。
十一、據上論結，本件丙○○之上訴及擴張之訴、甲○○之附帶
上訴及擴張之訴均為一部有理由，一部無理由，蘋果日報
社等4 人之上訴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49 條第1 項
、第450 條、第78條、第79條、第85條第2 項，判決如主
文。
中 華 民 國 99 年 8 月 18 日
民事第三庭
審判長法官 張國彬
法 官 鄭月霞
法 官 甯 馨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其
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理由書（
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
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並依附註條文規定辦理。如委任律師
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99 年 8 月 18 日
書 記 官 施耀程
附註：
民事訴訟法第466 條之1 ：
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但上訴
人或其法定代理人具有律師資格者，不在此限。
上訴人之配偶、三親等內之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上訴人為
法人、中央或地方機關時，其所屬專任人員具有律師資格並經法
院認適當者，亦得為第三審訴訟代理人。
第1 項但書及第2 項情形，應於提起上訴或委任時釋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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