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真的腦殘嗎? ■陳螢萱

在網路的各個地方,社群網站、BBS、論壇,或者是我們平常談天的時候,罵罵現今媒體亂象,說聲「記(妓)者不意外」、「記者腦子有洞」之類的批評,似乎已經見怪不怪。這些掛在新聞上方的名字,第一線的記者們,就是最先成為閱聽人攻擊的箭靶之一,甚至成為網路霸凌、人肉搜索的對象。但記者真的如此「腦殘」?或許除了個人究責之外,背後還有更多結構性的因素可供探討。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新聞產製的過程中,記者是第一線採訪、寫稿的新聞工作者。但在把「菜」端到閱聽大眾桌上之前,途中還需要經過許多「審核」,之後再由編輯下標,上新聞版面。在「試菜」的過程中,記者是沒有插手的餘地的。在新聞圈中還有一句話流傳:「記者新聞稿的讀者只有一個,那就是編輯。」道盡了許多第一線新聞工作者的心聲。

學者Breed曾作過「編輯室社會化」的研究,指出記者必須服從編輯方針和內規的理由,例如上層所展現的權威與制裁力,必須服從編輯方針與報老闆的指示;缺乏工會的保障,常被報老闆視為伙計而非專業的新聞工作者;缺乏挑戰團體的意願等等。在在都影響了最後呈現在閱聽眾面前的新聞樣子,甚至與記者本意大相逕庭,中時游婉琪事件即是一例。

去年7月,旺中案沸沸揚揚,旺中集團不斷運用手上的媒體資源與優勢追打黃國昌與陳為廷。報老闆為了捍衛自身利益,不惜動用旗下記者跟拍、在記者會上鬼打牆似的逼問等等。而游婉琪即是在這波「行動」中被犧牲的記者,她的特稿被高層更動改寫,但依舊是掛著她的名字。稿子見報之後,她被網友人肉搜索,緊接而來的謾罵抨擊與不堪入耳的詞彙紛紛出現,嚴重影響她的生活,以及更重要的,她對於新聞理想的追求。於是,她在部落格公開了她的日記,還原真相,並且辭職。

更多的「游婉琪」們

游婉琪的文章遭刪改,在新聞圈中並非新鮮事。游婉琪自己在部落格也提到,新聞遭刪改並非第一次,只是這次無法忍受報社「手握三分證據,卻要記者講十分話」的態度,嚴重違背了新聞倫理。而游婉琪所公開的部落格日記,也忠實的反映了第一線記者在產置新聞訊息時,與編輯部、高層斡旋的情形。

但游婉琪事件,並不是時常轟轟烈烈的攤在世人面前,許多新聞自主的干預更藉由許多細微與日常的新聞產製過程進入,複製出一個又一個不敢吭聲、跑線相似的新聞工作者。例如電視台記者報線時,必須根據今日報紙或者壹週刊的頭條來跑,不能有自己的意見,不然就會被視為「漏線」。這樣的情況也導致電視新聞的同質性偏高。甚至為了自己的飯碗,新聞工作者會「自我審查」、「揣摩上意」,日常權力的滲透使記者擁有了另類的新聞鼻,哪些題材能寫,哪些題材不該碰,已變成記者必備的技能之一。

跑完新聞,上不了版面的情況也有。在去年跨年演唱會中,蘇打綠青峰透過中視轉播的Live現場發表了他對於反媒體壟斷的想法,引起廣大迴響;而今年眼尖的歌迷即注意到,蘇打綠的新聞在旺中集團的露出,相較於其他媒體大幅減少,在中時電子報鍵入「蘇打綠」關鍵字搜尋,從3月初到4月初僅有5篇新聞,與自由電子報的15篇相比,少了3分之2。而在3月30日,蘇打綠台北場的簽唱會中,青峰也甚至開玩笑的表示,中時連他破音的新聞都不報了,但他每次都會看到中時的記者很認真的來採訪跑新聞,卻總是不見新聞上報。由此可知,報老闆控制了自己的媒體要「有」什麼,於是全國閱聽人就隨著報老闆的喜好,被決定了我們可以看到什麼。

你給我新聞自主 我給你公正報導

也因為如此,在新聞生產的過程中,經營與編輯的權責劃分,一直都是台灣媒體業懸而未決的事情。經營者的「手」,如何不伸入編輯台、新聞從業人員不用提心吊膽的忖度上意,一直都是媒改運動中十分重要的一環。而此概念,同時也是為了保護新聞工作者最重要的勞動權益之一:即是新聞自由與新聞專業。歷年來記者走上街頭的原因,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捍衛這件事情,例如1991年的聯合報徐瑞希事件、1994年9月1日的「為新聞自主而走」的大遊行等。

對比近日,新聞自主與勞動權密不可分的關係,更可由因壹傳媒併購案而生的蘋果工會的各項訴求來檢視,從「我要蘋果,不要黑手」到積極推動與資方簽署編輯室公約,在在都反映了記者對於完全新聞自由的渴求。而編輯室公約入法,在這波反媒體壟斷的聲浪中,也不斷的被提出、呼籲。全面性的來看,編輯室公約不僅僅是保護了新聞工作者最基本新聞自由的尊嚴,同時也保障了閱聽人接觸到的訊息,是真正反映了記者觀點與立場,而非是一篇篇只傳達資本家心聲的文章。

而回到開頭,記者的「腦殘」問題、台灣的媒體亂象,或許不單只是編輯室公約入法就能解決。但若我們能夠一同關注這些第一線新聞工作者的勞動權益,就能讓媒體變得更好。因為媒體產業的扭曲,往往最直接的反映與衝擊,即是第一線我們最能直接看到的新聞內容與訊息。 (傳播學生鬥陣責任編輯)


詳全文 記者真的腦殘嗎?-文教新聞-新浪新聞中心 http://news.sina.com.tw/article/20130411/935723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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